澎湃新闻记者 蒲垚磊 发自苏州

赛后面对媒体，中国女足主帅贾秀全的第一句话就是，“对不起，让大家心跳了。”

即便他在赛前就表示，第二回合较量会更难，但比赛的进展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，“没想到比我们的预想还要艰难，短时间内就落后两球。”

队长吴海燕的缺阵，以及韩国女足三名旅欧球员的出色表现，让中国女足被打得颇有些措手不及……但球队的坚韧、王霜亮眼的发挥，最终完成绝地反击。

而当王霜这位前旅欧球员再度决定比赛时，又一个问题摆在了我们的面前：我们是否应该让更多球员踏上王霜走过的留洋路？

对于现实中的女足姑娘们而言，留洋的牺牲实在太多太多。

对手主帅不服判罚，但服了王霜

相比于绝地反击的惊魂，更可怕的无疑是一度看到胜利曙光后的黑暗。赛后，韩国女足主帅科林·贝尔就用了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：沮丧。

对于这场失利，他仍然念念不忘对裁判的质疑，“中国队先是利用任意球扳回一球，但我认为那其实应该是我们的任意球。加时赛我们还应该有一个点球，但是裁判没有给。这场比赛我觉得比分其实应该是2比1。”

不过，即便是对于裁判的判罚不满，科林·贝尔对中国女足阵中的王霜仍然不吝赞美之词，“中国队最强大的武器就是王霜，她是世界级球员，危险性极高。”

“要是给了她机会，她肯定不会拒绝的。随着比赛的进行她的专注度越来越高，她打满120分钟比赛还表现这么好，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。”

的确，纵观整场比赛，王霜直接将中国女足从0比2悬崖边拉了回来——长期担任队长的后防中坚吴海燕缺席，不仅让球队的防守能力打折，也直接导致了球队的后场出球与进攻组织能力下降。

当需要球星利用个人能力力挽狂澜，王霜就站了出来。球迷们也在社交网络感慨，终于理解了当年瑞典有伊布、乌克兰有舍甫琴科是什么感觉……王霜一度成为大巴黎女足的“大腿”。

留洋之旅，锻炼了她的大心脏

相比于科林·贝尔对王霜的重点表扬，中国女足主帅贾秀全的表扬更为低调，“王霜的表现也是出自团队能力的配合之下，这是任何人都否认不了的。”

但在最为绝望的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，王霜强大的心理素质也不可忽视——这样的表现，难免让人想起她曾在留洋时期的高光。

此前在效力法甲巴黎圣日耳曼女足时期，王霜就曾多次贡献在关键时刻打入进球的表现——联赛贡献世界波破门、关键战打入追平进球、欧冠淘汰赛破门得分……

一次次在大场面的历练，让王霜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学会“无视”压力拿出出色发挥。而好的表现，又反过来增强了她在大场面作战的能力，这无疑是一个良性循环。

就像王霜自己在赛后所说——球队在0比2落后时从未想过放弃。

中国足坛名宿彭伟国赛后也在网络上感叹，“尤其令人点赞的是王霜，证明有留洋经历的球员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有一锤定音的作用。”

韩国女足的留洋“红利”

事实上，在王霜这位前留洋球员成为中国队的胜利关键时，韩国女足也同样享受着留洋球员带来的“红利”。

这一期参加奥预赛附加赛的球员名单中，韩国女足阵中就拥有三位旅欧球员，分别是效力英超切尔西的池笑然、效力热刺女足的赵昭贤、效力布莱顿女足的李金玟。在比赛中，旅欧球员也的确拿出了高光表现。

首回合韩国女足的进球，就是来自池笑然一次精准的助攻；而第二回合韩国女足的两粒进球，第一粒来自赵昭贤在边路摆脱后的传中，第二粒来自池笑然开出角球后，赵昭贤抢点头球所创造的乱战机会。

如果首回合比赛，赵昭贤不是因为归队过晚而没能出场，中国女足的胜利恐怕还要来得更加艰难……

在韩国队的英国籍主帅科林·贝尔看来，留洋对于球员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，“个人觉得，球员还是应该尽量取高强度的比赛历练自己，比如美国和欧洲。”

“这不仅是对于技战术有好处，对于球员的心理素质也能带来一定的提升。”

贾秀全：我绝对支持球员留洋

对于中国女足球员去高水平联赛留洋，贾秀全也抱着支持的态度。

此番完成奥预赛之后，他就在接受采访时表示，“我一直认为球员能够走出去，对她们的成长和对中国女足的帮助都是很有必要的。”

“像王霜也在欧洲踢过球，我曾经也让她别回来。我会尽自己所能把女足留洋推出去，这是我的一个责任。

“希望有更多的女足球员能够去欧洲，哪怕是欧洲中游水平的球队，这对她们的心理成长也是很重要的。”

的确，作为中国足球运动员留洋的先锋人物，贾秀全在球员时代就曾在贝尔格莱德游击和日本联赛效力，成为第一代“吃螃蟹的人”。

但态度上的支持是一回事，现实当中的种种障碍又是另一回事。对于有留洋意愿的国脚级球员来说，首先要考虑的就是留洋和国家队集训的冲突。

此前在王霜留洋大巴黎期间，就曾因为俱乐部国家队两头跑而非常疲惫，甚至遭遇连续旅行+比赛的“魔鬼赛程”，出现伤病。并且因为不能回国长期集训，王霜本人也会因为无法完成国家队的训练而感到焦虑。

在布鲁诺执教中国女足时期，就曾以需要长时间集训为由，明确表态不征召留洋球员……

更多实惠扶持，打造留洋明星？

在女足全球发展日益提升，欧洲女足整体水平逐步赶上美国等传统强国并超越中国的当下，留洋踢球，对于中国女足来说的确已经成为了一条越来越现实的途径。

曾经创造辉煌的老女足一代，尚且有众多球员远走美国、日本等国家留洋踢球，学习女足强国的球技和文化，对于新一代女足运动员来说，得益于全球化的发展和获取信息的便捷，留洋似乎应该更加简单。

但正如前文所述，长期集训和留洋之间的天然冲突，对于国脚来说就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难关。此外，更重要的还有经济问题。

首先就是收入。女足球员收入偏低是世界足坛普遍的问题，如果要考虑孤身在海外生活的种种开销，留洋踢球很可能不是一个更能挣钱的选择。

虽然中国女足的待遇远不足男足，但女足国脚由于集训补贴以及在俱乐部的工资奖金，年收入可以说并不低。而一旦留洋海外，当一切开销都需要自己负担，一切生活都需要自己打理，留洋赚的钱可能远不如国内高。

对于长期习惯了集训生活，球队保障得力，不需要自己料理衣食起居的运动员来说，这绝对是现实难题。

在日本足协，给出的方案是提供留洋补贴——早在2010年他们就出台过措施，去女足世界排名前十的国家联赛踢球的日本球员，可以获得20万日元的准备金和每天1万日元的补助金。

与此同时，在异国他乡生活的不适应和语言上的障碍，也常常成为留洋过程中的难题。

即便是球技出众的王霜，留洋大巴黎时也常常因为交流的不畅，感到漂在海外的孤独，这也成为了她在2019年夏天结束留洋回国踢球的一个因素。

好在，当下中国足协已经在考虑进一步推动女足球员的留洋。早在2019年，中国足协主席陈戌源就曾透露，足协可以帮助女足球员留洋欧洲，甚至派专人常驻欧洲，为留洋球员提供服务。

此外，根据足协所拟定的女足复兴计划，如果有女足球员加盟高水平联赛，且收入和国内有差距的话，会提供一定的补助。

未来，中国女足是否能像足协所描绘的那样，拥有一个更加适合留洋的环境，涌现更多的留洋明星？这只能等待时间来证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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